夜樱侵袭

乘上最后一班雪国列车

【白嘟】喜帖街 (上)


*BE预警,单恋预警

『就似这一区,曾经称得上美满甲天下。』

1995年的利东街,当属最繁华红火之时。整个香港的经济、影视娱乐也空前繁盛。这座海上明珠深受老天的宠爱,每一天都以迅猛之势发展,为世界所瞩目。

95年9月的第一个周日早上,连绵两周的阴雨终于散去,晨光绚烂,均匀涂抹在窄街西侧楼的三四层处。人群熙攘,有私家车开进巷子里导致堵塞,骑着自行车得意经过的人留着郭富城一样的短发;挽着未婚夫挑选喜帖,笑得羞涩的女人烫着钟楚红式卷发,一举一动都带有九十年代香港女人特有的风韵。街首的陈伯用收音机播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歌声袅袅化作淑婉甜美女子走街串巷。13岁的边伯贤如那清晨的阳光一般,朝气蓬勃的穿梭进人群,来到了小他半岁的都暻秀面前。在他背后的双手里还小心捏着两只乍看一样仔细看不同的白色娃娃。空中未散去的、与手里沁出的潮气将娃娃的表层也浸得潮湿。

回想起半年前这个初见场景,边伯贤还是忍不住打趣都暻秀当时瞪圆了眼睛全面戒备的样子,有点傻。

利东街,也称作喜帖街,位于香港岛湾仔区,以卖喜帖出名。喜帖街的建筑,几乎全部为五、六十年代的唐楼风格,整齐划一,具有年代特色。街巷窄小略拥挤,但满目的红金色横幅、门牌广告牌与每家精明而热情的商户给人一种喜气洋洋的欣悦气氛。况且这条街的性质就是为人们的喜事上更添金,红色喜帖上用金字烙下爱意与祝福,来去之间都被幸运与温柔眷顾。

边伯贤小学时由外婆陪在深圳,小学毕业后祖孙两人一起来到香港与边伯贤父母团聚,也即将在这里完成初高中的学业。

都暻秀和边伯贤两家的门铺紧挨着,与这条街上的其他生意人一样,起初只印刷信件名片之类,后来喜帖街的名声打响,便主要经营喜帖、红包、对联等。店内有原材料与印刷机器,不下雨便摆出摊位在门外,供路过的一对对即将步入殿堂的新人们挑选喜帖。一楼为门市,二楼及以上的三四五层均为住宅区。很多商家晚上关了店也都是直接回二楼的家中休息。

刚上初中的小孩子课业少,刚成为朋友的两人每天早早做完作业,搬了小板凳倚坐在两店中间一处白墙边。边伯贤两分钟换一个坐姿,都暻秀规矩地把手搭在膝盖上,他们一起看人来车往,都暻秀还滴溜着大眼睛时刻关注自家的摊子,爸妈忙碌时自觉去帮忙,边伯贤也紧随其后,可他忘了旁边自己家的摊子前也聚集了一群新人,常常被他妈妈扯着嗓子喊回来。

街口陈伯就爱听邓丽君,边伯贤的外婆喜欢李克勤的《红日》,也用收音机大声放出来,六十多的婆婆像年轻人一样充满活力,在阳光下爽朗叉腰笑得银发都闪着光。边伯贤喜欢小虎队,还一直不泄气地追问着把沉默当金子的都暻秀到底喜欢什么歌星。都暻秀没直接回答,整理好被翻乱的红色纸张,经过边伯贤走回店时轻哼了声《光辉岁月》的高潮,边伯贤立马心领神会。哇没想到这么安静的人居然喜欢摇滚诶。

一波波挑选喜帖的新人们,来了又走,东去春又来,两个人越来越熟,边伯贤发现都暻秀也没有那么沉闷,快乐起来也是一枚小话痨。两人和喜帖街上的很多人也相熟起来,斜对面有家专门的礼品店,店主是名三十多岁的单身怪阿叔,周润发的超级影迷,只要不是很热的天气都一身深色长呢白围巾加礼帽还原着他崇拜的许文强形象,别人笑他他也从来不以为然。边伯贤恶作剧地推着都暻秀让他去扮演冯程程,被都暻秀追着绕街四周跑。跑到“许文强”店前,被他提前用拐杖一挡,许是两个人的玩闹让“许文强”感到也有疯小孩陪自己的愉悦,他总会赏他们各式糖果或是从早茶店带回的糯米糍绿豆糕。

喜帖街街尾还住着对有名的情侣,轰轰烈烈相爱相杀,吵闹时恨不得从街头厮杀到街尾,女方阿彩用手提包与高跟鞋连环攻击,男方阿杰一边退着躲着一边破口大骂“臭三八”;腻歪时恨不得故意在每家摊前都要逗留,一起对新旧喜帖类型指指点点,当走到边伯贤和都暻秀两家的摊铺时,阿杰还会趁他们两人的父母不注意,得意地又严肃地踱步到两个疑惑的小孩面前,“两个小鬼!以后你们找的女朋友肯定没我的漂亮体贴!”等在路边伸颈偷听的阿彩这时总会夸张地“哎哟~”一声,捂脸跺着脚极为羞赧地扭摆着身体走开,于是阿杰朝他们挑完眉后又会嬉笑着追上去。

96年的雨季又来了,不过厌倦潮湿的边伯贤在这梅雨天里也没再那么急躁,因为身边这股令人感到安定的力量在。

来之前,边伯贤听爸妈说他们隔壁店里的一家三口人都很好,那家的儿子和自己年龄相仿,妈妈让他和人家好好相处,他便从家里带来了那两只从小学就开始珍藏的晴雨娃娃。他理所当然地把晴天娃娃留给自己,把雨天的留给当时较为内向的都暻秀。都暻秀问他为什么这样分,他故作深沉地回答,“因为你身上有股忧郁气质,像雨天。”都暻秀听后先陷入了沉思然后给他一个不可理喻的眼神。

后来的边伯贤笑嘻嘻地对比两只娃娃,实话告诉都暻秀,觉得雨天娃娃好像头更圆些,冥冥之中,圆头配圆头嘛。

边伯贤当时还拍拍都暻秀的胸脯立下一番法则,“阿暻你代表雨天,雨天时你陪伴怕潮湿的我;阿贤我代表晴天,晴天时我给你带来比太阳更多——更亮——的光芒。”一边说着一边挥舞双臂比划。

“那阴天呢?”都暻秀突然歪着头来了这么一句,边伯贤表示他从未考虑到。

“阴天我们就一起笑吧!驱散臭乌云!”

“那雪天呢?”

“香港怎么会下雪啊!不过阿暻要是想看雪,贤哥哥以后发达了带阿暻去南极看!”

他们热乎乎的手心里静静躺着那两只洁白纯净的娃娃,一个绽开笑颜,一个委屈巴巴地流泪,此时随风摇动裙摆,好像听懂了少年们的对话与誓约。

转眼到了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全中国都洋溢着热火朝天的气氛,人们扬着希望与喜悦的笑脸,成群结队走到街上,拥到江边,各处都在狂欢舞动,夜晚时烟花绽放,深蓝天空也被烙上一朵朵圆满绮丽的印记。边伯贤和都暻秀两家人也都提早打了烊,和喜帖街上的人们一起步行去赏烟花,边伯贤拉着都暻秀暂时脱离了大人们,两位妈妈紧张地喊着“你们两个不要走散!”边伯贤回以“请放心”的手势,都暻秀回头朝妈妈郑重点头。

他们挤过人群来到擦肩接踵的江边,都暻秀的脸在光影里里变得忽明忽暗,唇边的弧度难以被察觉,他拍拍边伯贤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压皱的纸与发旧的笔,示意边伯贤他可以为他们画一幅合照。

边伯贤兴奋地摆着流行杂志里的港星爱摆的各种姿势,想象着都暻秀笔下栩栩如生的自己。结果待他看到新鲜出炉的画图时,不由得瞠目结舌,都暻秀的画作实在是太抽象太有特色了,抽象的形容不出来。这时“许文强”突然从后面探过脑袋,低声说了句,“嗯,不错,艺术。”然后在七月闷热的空气里摇摆着那件不透气的厚实呢子大衣悠悠去了别处,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边伯贤笑着询问都暻秀这道线代表什么那个点又是哪里,都暻秀已经有些扎人的平头不自觉凑近了他鼻尖,他深吸两口,不是第一次发现都暻秀用的洗发膏清爽好闻,有股清茶的味道。都暻秀有所察觉,懵怔着瞪圆了眼睛问他在干嘛,边伯贤有些心虚地四下探寻,猛地拍拍都暻秀看向江的对面,那边大厦外层的灯光在倒计时,

“5!4!3!2!1!噢——”

更加耀眼斑斓的焰火闪映在少年们的瞳仁里,瞬间仿佛也变为永恒。四周的人群合唱起了《东方之珠》,两人的歌声稚嫩却悦耳,融入进这盛大的热闹中,跟着一起唱,

“让海潮伴我来保佑你……”

临近中考,两个人都忙碌起来,自觉地关门啃书。但边伯贤有时饥肠辘辘到无法安心看书,下楼来望见橘色晚霞恩赐喜帖街于是喊都暻秀一起在小板凳上放松一会儿;都暻秀也知道边伯贤那胆小鬼听见雷声肯定会躲在被子里发抖,于是把他喊去小板凳上一边近距离接触屋檐外的瓢泼大雨一边陪他。

他们形成了晴天由边伯贤讲听来的笑话或小时候的糗事逗都暻秀开心,雨天由都暻秀给边伯贤唱温暖的歌的模式。只不过这只像是每次的开场表演一般,后来怎么舒服怎么聊,怎么开心怎么闹,有时候边伯贤的外婆也和他们一起,讲着喜帖街上这十几年来大大小小的琐事,两人就安静认真地撑着脑袋听,不时回应几句。

边伯贤发现外婆的背比以前佝偻了些,跟她说话也要提高些音量,家人让她多回二楼休息,她总是拒绝,在外面溜达完就回来帮边父边母照顾生意。她依旧精神焕发,还把偶像从李克勤换到了张学友再固定到了如今的刘德华。

每逢一些特殊的日子,比如春节期间,再比如中高考生出成绩的现在,喜帖街上的人们都会在晚餐时间将自家饭桌摆在门外,整条街瞬间摇身一变,成为遍布着红色喜帖的小吃街,桌子排成长龙,成绩好的相互恭喜祝贺,不好的也都劝大人不要苛责孩子,“实在上不了什么学校的更不要灰心,如果有天赋去娱乐圈闯闯,没有的话就继续发展壮大着喜帖街!”热心的阿嬷们总说着这些别人不一定爱听但一定不会不舒服的话,说到他们共同生活着的喜帖街,大家心里都会柔软成一片。

边伯贤与都暻秀两家围坐在一起,两人的座位也相邻。两人经过一番在大人们面前的程式化谦虚,边伯贤又与背后路过的、到哪儿都听着邓丽君的陈伯击掌,这时候边伯贤撑着头,目光随着都暻秀夹菜的动作来回转,都暻秀任他看着也不回应,当他不存在一样。

待两人的父亲去别桌敬酒,母亲去招待此刻前来甄选喜帖的顾客们时,边伯贤突然凑到都暻秀耳边,

“阿暻我们可以上同一所高中啦!”

“嗯。”都暻秀淡淡地点头。

“阿暻今天白天可是阴天哦!”故作神秘道。

“嗯?阴天?”

“阴天就一起开怀大笑啊,你忘了吗?哈!哈!哈!”

“……”

“喂,你这样我真的尴尬哦,你……”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在夜晚更为红火的灯光下笑成两颗红富士,一颗纤长的一颗圆的,边伯贤还试图拿过父亲的酒瓶想偷喝被都暻秀以“未成年”之名义拦下。没喝酒但似乎笑醉了的两人争论着他们什么时候可以用上那十分拉风的大哥大。

98年9月,边伯贤与都暻秀得以上了同一所高中,不是同班也不在同一楼层,这让下课铃一响就忍不住往都暻秀班里跑的边伯贤很是烦恼,但一想到是去见好伙伴也就不厌其烦。

他性格外向开朗很快收获一票新朋友,金钟大就是和他最玩得开的。他担忧都暻秀在一个新环境里可能有些慢热,于是主动和都暻秀周围的同学套近乎,私下给他们讲他的阿暻人超级靠谱,请他们多关照他,后来发现自己多此一举,别人就算没有听他的劝说也和都暻秀玩得好,而且有个人像是特别喜欢黏着都暻秀,就连不在学校的时间里,他也都能追到喜帖街上,“暻秀呀~暻秀呀~”的喊,那个人叫做朴灿烈。

朴灿烈这天来到了他们的摊位前,拿出最新款相机先拍了红色街道里的景色,在他拉开拉链把相机放回倾斜着的背包里的瞬间,边伯贤发现他的包里躺着一只引人注目的大哥大。

一开始的时候,边伯贤伪装地很好,豪放地呐喊着“哎~阿暻的兄弟就是我阿贤的兄弟!”挤在朴灿烈都暻秀中间,轻松揽过都暻秀的小圆肩和费力踮起另一边脚去够朴灿烈的宽肩,样子从后面看略为滑稽。

而朴灿烈来找都暻秀的次数太多,每次的呼唤都吵得隔壁的边伯贤一个头两个大,在一天晚上,边伯贤借由床下有老鼠,下楼绕到都暻秀家那边,向都父都母亲切地打了招呼,敲开他的门一上床就抱住他。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边伯贤姿势扭曲,右腿翻转膝盖朝天,环上都暻秀腰腹,脚跟抵住他的肚脐眼,左腿紧贴都暻秀自然顺下的左腿,两条胳膊一条钻进都暻秀脖颈间,另一条作半圆环住他的圆窄肩。

“嗯。”都暻秀发着气声,微弱慵懒。他好像总能很快睡着,即使这是边伯贤第一次和都暻秀睡在一起,以前的时候他从隔壁能听到这边的声响,都暻秀只要一躺下就很安静,翻身都是静悄悄的,他从来摸不准都暻秀最快能多久入睡。

朴灿烈比他们都高半头,边伯贤不爽;朴灿烈有他们都向往的大哥大,边伯贤自知他暂时比不上;朴灿烈竟然偶尔也能挨到都暻秀的打,这让他觉得糟心,原来都暻秀对待他并没有那么特殊,让他觉得他不是不可替代的那个。

不过他很快想开,不管都暻秀刚才是否迷糊,他都承认了他是他最好的朋友,只要他的阿暻亲口回应,他就无条件相信。

十一月的夜晚温凉令人惬意,月光透进窗花落地时已然斑驳,外面的柔光将喜帖街的街道镀了层无暇银光。

大概外面经过的橘猫也感知不到,都暻秀听闻边伯贤的呼吸变平稳后,缓缓掀开长睫毛驻扎的薄眼皮,紧张到一手握拳抵在左胸口,全身已覆了层细汗。

少年之间的芥蒂有时也因有了共同爱好而瞬间分崩离析,朴灿烈爱来喜帖街找都暻秀,金钟大也常来找边伯贤,四人很快相熟,在音乐方面一拍即合,于是就有了此刻的画面:

边伯贤家昏黄的客厅里各顶一只花环的三个人盯着电视机各就各位,都暻秀坐在后方的黑皮沙发上,旁边放着一只一样的花环,他蹙着浓眉咬着手指紧张等待。

“one two three four!呼~噢唔呼~噢呼呼……”前奏一起三个人就开始要发疯,边伯贤跑到外婆房间里的梳妆台那儿拿来一把红木梳,被朴灿烈抢了当小型吉他,金钟大假装歌星在舞台上,“跟我一起!挥舞你们的双手!”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让所有期待未来的呼唤,趁青春做个伴……”他们把音量开到最大,乐声节奏与年轻的歌声传到窗外,他们三个人手舞足蹈大声笑闹着,朴灿烈风风火火去拉都暻秀一起跳,被都暻秀一记眼刀吓退;金钟大笑盈盈上来请他,都暻秀摆手拒绝;边伯贤咳了一声,做了个绅士的手势,都暻秀果断扯着他往楼下跑。

原来是刚才声音太大,他们三个人都没听到,只有都暻秀听到边伯贤的外婆在楼下唤他们,让他们要唱下来唱。

“又是小虎队啊,哎哟崽崽你倒是长情,没外婆换偶像换的快嚯嚯……快!跟着伴奏在咱们门口唱,顺便拉一波顾客来!”

虽然刚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男孩子的脸皮也没那么薄,很快他们三人在自家店铺门口嗨翻了天,都暻秀也不再拘束,无奈地摇摇头融入进来。一群阳光、帅气,唱歌还好听的靓仔们很快吸引了众多新人来他们的摊铺前挑选喜帖,忙得两家人喜笑颜开。

街首陈伯吹着灰白胡子,假装愤怒地大喊,“不行啊,你们作弊!抢生意!等着等着,我得比你们唱得更大声!”随即去屋里搬来一台更大的收音机和平时常用的那台一起播放邓丽君的《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略嘶哑的喉咙跟着收音机里的女声一唱一和,俏皮地踢着皮鞋,附近几家的女人们笑他那破锣嗓别和孩子们比了,他拍案而起,白眼翻上天,又继续坐下沉浸在自己的热爱当中。

当天刚好有记者路过,为他们两家摊铺前的盛况拍了照片,并简单采访了他们,第二天,喜帖街的这副景象登上了香港最知名的都市报,更多新人们慕名而来,甚至纯为来观赏的游人都络绎不绝。

人们都愿在新婚之日前多沾沾喜气,也愿欣赏那永远向阳的少年时代的朝气。

上了高二,都暻秀迷上了看电影。虽然边伯贤在大人眼里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但其实他很聪明,学东西一点就通,不用钉在座位上死读书就能每次都名列前茅。而都暻秀规矩地每天按时到按时走,课上却是神游比听讲更多,有时候趁晚上自习时间索性大胆逃课独自跑去电影院看电影,常让下课时来找都暻秀的边伯贤捉了个空。

“你在搞什么啊最近?课间经常不见你人。”

抱起一摞喜帖的边伯贤不满地问同样收拾喜帖的都暻秀,他听后露出少见的惊慌,朝边伯贤竖起食指做噤声动作,“嘘——”抬眼望了望不远处背对着他的父母,“一会儿告诉你。”

“我最近看了很多电影。”都暻秀主动把边伯贤邀请到他房间,房间里有台黑白小电视,在床对面的小桌上,打开时滋啦作响,层叠的雪花虚晃过之后开始逐渐稳固着呈现VCD里那张光碟的内容。

都暻秀最近崇仰上诸多影星,其中,张国荣与梁朝伟并列其首。先是放映了由金城武、巩俐、梁朝伟、王菲主演的《重庆森林》。边伯贤在一旁很老实,一直投入到剧情里的样子。最后的结尾,都暻秀沉静的声音夹在片尾曲之中向边伯贤耳边飘来,“你觉得怎么样?”

“金城武好帅啊!!我也要那么帅。”

“……”都暻秀在心里告诫自己,放下拳头,立地成佛,“下部给我好好看!”拳头没发泄出的怒气转换为怒吼在边伯贤耳边炸开。

边伯贤一边耷拉着眼角假装抽抽搭搭,一边说着知道了,投入到下一部片子中,是冯德伦与吴彦祖主演的《美少年之恋》。

而震惊加难耐地看完整部后,边伯贤先抛弃了都暻秀下了楼去门外小板凳上静坐。

娱乐圈那些真真假假的传闻他没少听,前来挑选喜帖的客人们中也偶现同性伴侣。可那些与他的生活无关,他也从没想到都暻秀会涉猎到这种类型的影片,甚至还叫来他一起看。在边伯贤的观影过程中因影片题材而如坐针毡时,他茫然转头看向都暻秀却发现他完全平静,甚至平静得冷漠,一双眼不带任何感情地看向小电视,或者是带了他看不透的细微波动。

他抓挠着头发想使自己降下温,他发现自己很不舒服,在都暻秀那狭小的房间里一秒都难待下去。他祈祷着都暻秀不要下楼来看他,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都暻秀和他一起并排坐在小板凳上,他们头顶是夹在两排楼间璀璨的星空。

“今晚天气很好。”

“嗯。”话少的人换了身份。

“该你了。”

“啊?”

“晴天啊,轮到你讲笑话。”

“可现在是晚上啊,我……我讲不出。”

都暻秀张张口还想说什么,已经归于寂静的喜帖街却被两个剑拔弩张的人吵醒,边伯贤却无比感谢他们的及时“相助”。

今天的阿杰和阿彩……看来矛盾不小,阿杰的脸几乎等于破相,被阿彩五彩斑斓的长指甲挠了好几道,阿杰一边用手挡脸一边寻找空隙吐阿彩口水,看得都暻秀和边伯贤两人不禁汗颜。

他们路过两人时,却能默契地停下厮杀,共同转向都暻秀他们,阿杰如黑社会一般地大喊:“看什么看啊!后生仔!”嘴里边啰嗦着边悄悄远离阿彩,阿彩发现他的诡计又将包甩上去,“扑街啦你!”

两人从板凳上站起,都不再言语,各怀心事上楼回自己房间。打骂声逐渐远去在街尾,穿堂而过的只有十二月底湿凉的风。

小插曲过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都不再提。都暻秀没能给边伯贤看他最爱的《春光乍泄》,之后的每次观影边伯贤会提前问故事讲了什么,都暻秀将那些喜剧、僵尸片、男女爱情片的故事梗概大致梳理一遍,再没同性题材掺杂其中。

都家店旁空出一家店铺,那家人据说是炒股票赚了大钱把店出租好去别的地方做更大的生意,边家包了下来,准备做家杂货店,外婆自告奋勇来掌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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